泾川是西王母降生发祥地,远古西王母文化遗存的民俗事象,在泾川一带广为承传,窑洞民居就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山海经?大荒西经》说:“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可想而知,西王母在神化以前,这个半人半兽的部落酋长,处于原始荒漠时代,只能穴居栖身。在泾川回山之右的瑶池山崖下,至今还遗存有古代窑洞的遗迹,民居窑洞就是“穴处”的传承和发展,也是泾川先祖们在这得天独厚的黄土地上,为抗寒避风,依山傍水挖窑洞居住,世代劳作、繁衍、生存、发展的漫长历史的记载。窑洞民居对黄河流域的社会发展,人类文明起了应该起的作用。
泾川黄土深厚,以农立县历史悠久。要发展农耕必须定居,因农耕受天时和空间的制约,安居才能乐业,民居窑洞就带有农耕文明的烙印。从远古到现在,泾川大地上生活的人们就与这黄土地上的山、川、塬、峁相伴而生,相居而安,黄土窑和窑洞年年岁岁与人结下不可分离的缘份,这也是与西王母民俗文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穴处”事象演变和延伸的印证。
泾川大地黄土层深达100-200米,这深厚、绵软的黄土层便成了先民们唯一居住的选择。泾川的川区开化早,据出土文物旁证,泾河川和黑河川在3至10万年前就已有人类活动遗迹,如在泾明乡(泾河川道)牛角沟出土了“泾川智人头骨化石”,在黑河川区、梁河乡上梁村、茜家沟村出土了一批新石器时代石斧。足见泾川先民们,不单要择黄土厚、温暖避风、有水喝的地方挖窑栖身安家,还得要进行原始初级农耕,创造工具,繁衍生存。泾川的川道温度高,光照强,植物生长快。特别是川区有河有水,所以先民们首先在川区依山傍水处挖窑筑庄,定居生活。泾川冬春多风雪大寒,所以开挖窑洞多靠北山,向阳避风,在山根或山坡平台处,就截面垂直挖齐个崖面子,等距挖三只窑,平处就是院子,或开敞或打院墙安大门,平出平进,这就是明庄。这类窑洞明庄,多见川区、山区、塬边和靠沟边的村庄。
明庄就崖高土干地势好而建,但一定要距河水溪水近,饮水方便;塬边庄子或沟边庄子,一定要距沟里水渠或泉水近而建。先靠向阳高崖处垂直挖下崖面子,再根据崖面子和院子大小,均等的挖三只或五只土窑,土干就一次性将窑洞高低长宽挖成;土太湿就先挖小点儿,住上人,过三五年土基本就干到了,又将窑洞的高深宽度挖一次定型。挖窑多少,要根据地盘大小和土质而定。一般明庄窑洞高3-4米,深5-10米,宽3-4米,土质干硬,高宽深都可加大一些,以坚固实用为准。窑帮一定等距平行,窑顶楦成半园式拱形,支撑力度均称稳定。用挖出的软土,打成土坯,干后砌成窑肩子,根据窑口大小安上门窗,做成土炕。有的还在窑内做土炕的位置,挖个和炕宽度一样的小窑,这就是“炕窑”。把土炕做在炕窑内,冬天特暖和,但大个子人要在炕上站起来,既伸不直腰又必碰头。这种炕窑可增加窑洞的宽度。这类窑洞庄子就是祖祖辈辈安身立命的“家”。
明庄修造时出土便捷,边挖边将土倒在山下或沟里;排水通畅,顺山势改引水道下川或下沟。“明庄”开敞,向阳干燥。俗语说“土窑好比神仙洞,冬天暖来夏天凉”。这类“明庄”连户连片修建,就形成了一个一个的大小村庄了。泾河川从王村的朱家涧、章村、上雷村、完颜村,到城关的阳坡村、水泉寺村、兰家山村、东庵村、凤凰村、蒋家村到罗汉洞乡丈八寺村、张姚村、景家村下至泾明乡的蒜李村、牛角沟村,在北山根或山坡平台上,� ��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明庄土窑和架板式的层层土窑村子。在黑河川道,上至七贤关,下至梁河乡的茜家沟村,在北山根或山坡平处,尽是一村村、一片片密密麻麻被烟薰黑的无人居住的大、小窑洞,这道川开化早但现在距繁华地方太远了,显示出古老落后荒凉,多数人家都迁到大塬上或别处去了,留下了古老幽黑的土窑洞和古代的庄名、地名。
历代人口大增,生计不敷,大量的人口就向塬上和山区迁移。泾川的先民们是十分珍惜耕地的,他们爱惜土地胜于今人,他们让塬区大片土地种粮,大量的人口集中挖土窑修庄,居住在塬边(沟内要有水)、沟边、依地势靠塬临沟修成明庄,这就形成今天的塬边、沟边村庄。这类塬边村庄和临沟村庄,至今还能在泾川境内完整地看到。如北塬党原乡的党张村、东吴村、西吴村、丁寨村,合道乡的柳寨村、高崖村,玉都镇的尹家洼村、建马村、王寨村、柏林村、摆旗村,丰台乡的五冢、西头王、焦家、俭边村,南塬高平乡的胡家峪村、东坡村,飞云乡的东高寺村、西高寺村,城关的天池村,窑店乡的庙头村等,这些远古遗存下来的这类窑洞村庄,至今地貌十分完整,并为当代人居住利用。
泾川川区和塬区的人口不断增长,人多地少生存矛盾日渐突出,一大批人口就向荒野的山中迁去,开拓新的生活范围。首先在山阳面靠山挖窑居住,开荒修地农耕生存。这就开始了泾川先民们千百年来祖祖辈辈挖山不止的平山造田的伟大工程,这是泾川先人的重大发明。千百年前,落后的社会环境,原始粗笨的工具,加上大自然的肆虐,但先民们子而孙、孙而子世世代代挖山修田。正是他们,将泾川四塬三川所有面山、沟沟、洼洼、峁峁、梁梁上的凡能种作物的荒山,挖修成一条一条的梯田、条田、种上作物,挖窑住下人,世代艰辛劳作,从不休止。这是泾川先人开创的世界级的改土工程,是先民们万代不朽惠及子孙的巨大功劳。展眼泾川任何一个山上平展整齐一层一层的梯田,令今人无不神往惊叹,泾川黄土地上这一浩瀚的人类奇迹。泾川的山山条田,印记着先民们勤劳朴实的民风和改造自然创造人类文明的足迹,这些山间庄子土窑层层梯田,今天在泾川到处可见。今天的改土造田,是泾川先民挖山造田的后续。
地坑庄多见泾川的四个塬区,这是典型的全封闭的民居。在平塬上挖一个四方平形地坑,一般深为8-10米,或正方形或长方形,看地形水路而决定。边挖地坑,边用特制小镢头,挖成一排排水波浪式花纹的崖面子,在正面子上挖三只窑,中间大于两侧的,砌窑肩子时,下部按门窗,门上口至窑顶半园处,必开个高窗眼,透气通风。住人的窑一般开一个高窗眼,若装粮或做厨灶,必开两个下大上小的高窗眼,一是通风空气流畅,二是夏季开敞不返潮。侧面对称两面各挖两个窑,住人、推磨、养牛、放农具。侧窑中间,一定要打水井,因塬上距沟渠太远,水井一般深60-70米,转动弯把轳辘,缠绕长井绳吊水。井上方一般农家还立设一个小木牌位,-“井泉龙王之神位”,一年四时八节,还烧香表敬奉。吃水是生活的头等大事,敬奉井上龙王神,是缺水区的人们把有水、有雨寄托于神灵的古代民俗。地炕庄院心,必挖一个渗坑,雨天靠渗坑把院中的积水渗入地下。下院及边角,还挖几只小窑,养猪鸡,作厕所。地坑到上面平处,在地坑角开挖一个50-60度坡度的拐弯巷道出入上下,在巷道90度拐弯处必安大门,一般庄子在大门旁边还挖一个拐窑,因旧社会动荡不安,匪盗多有,如有歹人要入庄抢劫,就会将崖背上 场里打碾粮食的碌碡,从巷道口滚下,凭惯性冲力,一下就会把大门冲开,修成90度的拐弯巷道,歹人是轻易冲不开的。另外,一有动静,庄内人就马上藏在大门内旁边的小拐窑内,相机对付。一般地坑庄的坑上边,都有1-1.5米高的小墙,一可防挡人畜失脚落坑;二可堵挡风尘卷入地坑,雨水不能流下地坑;三起防卫作用。旧社会,塬上一般贫苦人家因无力买砖瓦盖房,绝大多数居住这类地坑庄子,特点是一个家当一坑装,安全紧要,冬暖夏凉,独门独院。但这类地坑庄修建费时费工,每挖一锨土,都得人用小背斗,一背斗一背斗从巷道背上来,倒在坑上平处;修一个庄子,挖周围大小的窑洞,背上来的土足倒一个小土山,多年用不完。解放前殷实富裕人家,多在平塬上修四合院,周围修上瓦房,但院中间挖一个地坑,也挖一个拐弯的巷道上下,巷道必安门。粮食、细软财物、女眷一般都在地坑内,外人随意是不得下地坑去的,一般来人、外事接待,都在四合院的上房和厢房安置。来客吃饭也是从地坑经巷道,一盘一盘一碗一碗端上来,在客厅招待吃喝。农作物一般在地坑崖北场里,或大门外场里打碾、晒粮。粮食都用黑毛线织的口袋装了(口袋为长条形,一般装五斗合200斤)扛在肩上,下巷道,在窑内的粮囤里,分类贮藏。泾川境内现保存下来的地坑庄还有500多处。
半明半暗庄多见于泾川塬区的塬边、沟边村庄,或大路胡同的两旁。此类庄子背靠高盖楞,挖下面子,再在崖根取1.5-2米浅窄坑,靠正面子挖三只土窑,上面前半部是平院,上下出入靠一条不太陡的坡道行走,有的在上面平院侧面各修三间房或不修,上面半圈打上土围墙,安上大门,门外是场或菜地。这种半明半暗庄,特点是独门独院,既有土窑,又可在院侧修房,比地坑庄宽敞明亮,少阴暗潮湿。这种庄子在泾川境内现存不少,且已连片成大庄大村了。如窑店乡坳心的南胡同,飞云乡西门焦家胡同,高平乡上程村、东坡村、杜家村、黄家铺乡的惠家洼村、丰台乡的丰台墩村、五冢村,玉都镇的太阳墩村、下坳村、郭路村、郭马村,党原乡的陈刘村、赵家村,合道乡的合道村,荔堡镇的南李村、杜问城村、庙李村等,城关的天池村,这类民居占泾川境内住宅的30%左右。
高窑和窨子(暗窑)是民居的附属建筑。旧社会,兵荒马乱,匪盗出没,民不聊生。人们为适应当时战乱时局。而设计了防卫避难的“高窑”和“窨子”,在庄子正面子上两只窑中间,比窑高的地方,挖一个小型高窑,窑口密封,只留气孔或出入孔,在主窑侧挖-阶通道上去,或在外面崖面上搭上长梯子上去,上去抽掉梯子,外人是无法进入的。高窑一般是暗藏家中贵重财物,或在高窑中-,监控歹人入宅抢劫的动态,紧急时可采取对付措施。正因为高窑有居高临下的优势,所以人们才在崖面子高处修造应用。修窨子只留气孔,出入口在人不易发觉的暗处开通,平时用箱柜或木料柴草掩挡隐盖,紧要时才取开封口入内隐藏。解放前,-抓兵,不少人就是藏在古庄子上的窨子里逃避兵祸。殷实人家旧社会修庄挖窑洞,都在庄子内暗修成窨子,以防不测。有的土窑中的窨子不但藏贵重财物,还把通道一直涌到沟底里,一有情况,人入窨子就从沟底逃跑了。有的地方,还在几个庄子后面挖窨子互相串通,有如当年的“地道战”,这类窨子主要是宗族亲房互通互防。如玉都镇向庄村就有七八个地坑庄子,窨子地道互通。但现在已推倒填平不复存在。又如杜问城、雷家沟马家山、泾明宋家有1-2里长的地窨子。这些地窨子修� �何年何月,都不得而知。
箍窑是地坑向房屋过渡的建筑,箍窑就像泾川远古人用一块一块木板箍一个园水桶一样。箍窑就地取材,不用木料,造价低,用土地上的黄土,打成一头宽一头窄的土坯,干后加泥,宽的一头始终放在外沿,窄头一直放在里沿,用泥一页一页粘合,一圈一圈地箍成半园形窑洞样式,基墙等距平行,到一丈高处,就慢慢箍成半园式的顶,几百圈的重合,就是一个箍窑。干后用土填成两檐出水的房顶,盖上青瓦,外形完全象瓦房,内部则象土窑。由于土坯长度都在38公分左右,所以箍的窑都在42公分左右厚,坚固耐用冬暖夏凉。箍窑的使用期,只要箍的技术好,又常年保持干燥,一般平均在50-70年之间。箍窑技术难度大,非专业匠人不行。泾川先民创造的这种土房,既体现了淳朴的民风,显示出了人们更新和发展的心态。在泾川县丰台乡湫池村,就多见一个民居院子中,从先人修的四方地坑,上面箍成箍窑,现在又盖起了崭新的玻璃门窗的现代瓦房。从土窑民居,到现代文明的居室,是西王母居住民俗文化的延伸。
崖窑是明清遗留下来的民间以村落或族为主体的古代堡子。(城堡)地形选三面临悬崖,一面通村庄的险要地段修建,堡内周围沿悬沟边,修几十个或几百个窑洞,在兵荒马乱之时,人们就带上粮食、水,老小男妇一齐进入堡子窑洞内居住,城门紧闭,土城墙上派精壮人把守,城墙上备有大刀、长矛、石头、檑木防备。这种古堡子不同于官家城堡,一村或数村的人进入堡子就是一家人一条心。沿深沟悬崖边沿的窑洞之间,一般都互相串通,有的窑洞只留气孔,窑口密封,窑内互通接应。有的崖窑就挖在周围的半崖里,村中人上去搭云梯,上去抽掉梯子,任何强敌是上不去的。但贼人若采取长期围攻的办法,粮食、水等生活品断绝,就是最大的危机。在一个地方,几个村子联建一座堡子,在当时就是最安全的防御体系。有的村庄人少,没有古堡子,人们就自个在深沟半崖,挖个崖窑,全家用梯子上去长住,躲避兵贼匪祸。泾川境内遗存的这类古堡子和崖窑不下一百多处,有的还保存完好,如丰台的南北堡子,丰台北山堡子,丰台墩堡子,荔堡庙李、南李堡子,梁河乡陈家堡子,玉都镇尹家洼堡子,高平乡杜家村堡子,飞云乡西高寺堡子等。玉都摆旗村城里堡子现在还遗存有古代的堡子窑洞,其中有十多只大窑,深达30米-50米,高6-8米,虽已多年无人居住,但这些古遗迹还保存了下来。
“红窑”是各大沟内红崖悬壁上的破烂窑洞,也是泾川土地上最古老的窑洞。从山体蹋陷横断面和县崖横断面都可看出,黄土层下面是100米左右的红土层(群众称红胶土),再下面就是石头土层,风化岩层至河床层。
红窑一般距沟底几十米左右,在沟底只能仰望高处幽黑的破窑口,由于多年的雨水冲刷和风化,红沟土崖多数已成了齐森森的悬崖绝壁。在几十米高处的这类红窑,有的被蹋土埋没的只剩下半截窑口,有的被野藤灌木堵住了窑口,有的只剩下轮廓遗迹,只有从高山或远处,才能完整地看清红窑地貌。
泾川地处中原和西北少数民族居住的过渡地带,自周秦至后代明清历史上多次拉锯式战乱在此发生,先民们为躲避战乱,在偏僻的深山大沟水渠旁挖窑生存度日,红窑比古堡窑洞历史悠久。泾川现存的红崖绝壁上的红窑,大都零星的,三三两两的,证明那时境内人口稀少,民居还没有形成庄子和村落。由于数千年山洪的冲刷,使当年在沟底崖根的土窑,随着沟底逐年越冲越深,土窑就挂在没有人烟的深� �悬崖陡壁上了,留下了泾川先民当时生存的历史痕迹。这些远古的现在没有人烟的深沟悬崖陡壁的红窑,今人是无法轻易上去的,多数成了猫头鹰、鹁鸪、红嘴乌鸦的安全巢穴。在境内各乡村的深沟里,这类红窑还不少于500多处,能真切地看到遗存的原貌。这些红窑遗存,是先人适应当时战乱环境求生存的历史见证,也印证了西王母民俗文化的源远流长。
泾川人修庄子挖土窑,正面子上总是排列单数窑洞,三只或五只,决不排成双数。这可能与人类始祖三皇五帝排位,以及古代西王母宫殿、庙堂和后代官府、衙门公房的建筑排列单数之俗有关。就是今日民间妇女做衣衫钉钮扣,也是奇数,三、五或七,绝不会做成双数。
泾川的窑洞民居,把人们从远古洪荒时代,载入文明、进步、发展的时代,对人类文明进化和社会发展的作用贡献甚大,西王母民俗窑洞文化是昔日社会发展的载体。在土窑洞中,先民们用有限的生命,前赴后继,跨越了历史长河,创造了世界级的挖山改土工程,在与大自然拼搏的漫长岁月里,为泾川后人留下了层层山中梯田。泾川有近百种达世界级的名优小吃,绝大多数是土窑洞中的奶奶、妈妈、嫂子们发明创造的,先民们在窑洞中创造了各种各样适宜农耕的生产工具,发展了农村、保障了生存。女性先民在窑洞中创造了纺线、织布,创造了形式多样的布艺服饰。泾川窑洞孕育出了无数仁人志士,至今在国内外各种岗位上,创造着新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