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四川新都状元杨慎(号升庵),因“议大礼”,触犯了明世宗而受廷杖,遍体创伤,于嘉靖三年(公元1524年)被谪戍云南永昌(今保山),直至嘉靖四十年(公元1561年)去世,终未被赦免。在这漫长的37年流放生活中,他得到云南各方面人士的存护、尊敬,常来往于博南兰津、苍洱金碧、临安阿迷、澄江嵩明之间,足迹几遍云南。其行踪所至,常与云南学子研究学问,谈诗论文,奖掖后进,对云南文化,多有促进。他的故事,在云南流传很广:“妇人孺子,多识其姓名;野老村夫,言及升庵辄相咨嗟惋惜慨叹不置。”他的遗迹也很多;在保山,曾有他与张含等咏诗作赋的“明诗台”,其后,著名诗人宋湘做保山郡守时又建过杨升庵祠;在大理,杨慎与李元阳等同游点苍山,住荡山寺与董难共著《转注古音略》,李元阳题为“写韵楼”,后来,爱国诗僧担当卓锡于此,“御史名僧共一楼”,千古传为美淡;在建水,杨慎与叶瑞之、王廷表等以诗酒流连于“小桂湖”,3人还请匠人留下生动传神的泥塑,使人400年之后犹能重睹先生风采;此外,在澄江关索庙,有杨慎诗碑;在嵩明,有杨慎咏诗处……然而,时移代易,世事沧桑,这些遗迹,多已无存。
在众多的遗迹中,昆明的杨升庵祠,保存时间长,瞻仰的人多,影响也较大。最近,昆明市人民政府,已交给西山公园重修后作为杨升庵和徐霞客的纪念馆。昆明杨升庵祠,在碧鸡山麓,高
村东南,与现高
供销社隔公路相对。祠旁有普贤寺,寺据山脉结穴处,形如奔马顿辔兀立。相传,寺建于汉,内供普贤菩萨,因以名。明初,有僧玉琳重建,清康熙年间继修。寺内有殿二院,前院供普贤菩萨,后院供观音;左厢房名“曙霞”,右厢房名“幽月”。天井中绛桃、杜鹃、梅花、山茶繁盛,罗汉松、银杏树大可合抱,高撑云天,远观林木蔚然,是西山古刹名胜之一。前殿匾曰:“山海供养”,门联为:“自东汉以来,二千年变幻沧桑,重开古刹;位西山之麓,五百里苍茫云水,一荡尘襟。”可想见其历史及景致。
升庵祠就在普贤寺南,仅一墙之隔。这里原是乡绅毛玉的庭园。毛玉,字国珍,又字用成。世宗时,在京任吏部给事中,与杨慎相友善。在议大礼这场政治斗争中,毛与群臣一起“伏阙争大礼”,被逮下狱,廷杖创发致死(见《明史》本传)。毛玉殁后,杨慎在《毛给谏遗像赞》中称其“抗疏清节,直节劲气。奋弗顾身,独立不惧。仁成一朝,名香百祀”。又有《吊毛用成》诗二首。其一云:“阙下苍茫别,泉台汗漫游。丹心事君毕,白发我生浮。四海英雄泪,三年魑魅愁。临风谁与问,天道信悠悠。”足见他们生前友谊非同一般。杨慎谪滇,毛玉之子邀请杨慎在家中住下,嘉靖十六年,又为他建别墅,名曰“碧
亦吾庐,安宁亦吾宅。屏居三十年,宛如故乡陌。”(《晨发高
柬邱月渚杨墨池》)升庵死后,当地人士于万历中以“碧
精舍”作为祠堂纪念他,清康熙二十八年重修。辛亥革命后,绅耆增毛玉柱共祀一堂,更名杨毛二贤祠。
杨慎在高时,村中李圣谟(字近楼)对他十分钦仰,时与杨慎往还。圣谟长于绘画,曾为杨升庵画像一幅,藏于家中,后又复制了一幅给大理斑山海光寺雪老和尚悬挂在“写韵楼”上。康熙年间重修升庵祠进,总督范承勋征集升庵像,普贤寺僧献出。据说,他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带着这张画像逃匿他方,才得以保存。范承勋十分珍视,命画工将它摹在素绢上,装璜后送祠悬挂,原本仍交寺僧收� �。(见《杨庄介公遗像赞·序》)后人瞻仰遗像,睹其风采,多有诗记:“图绘须眉端复庄,满腔国事忧方长”;“祠中古柏两三秀且僵,仿佛傲骨撑冰霜。”(刘大绅《访太史祠》)祠中原有升庵竹杖,高五尺许,四川大节竹,自镌铭:“中空外直,劲节虚心。”曾有人“借”去不还。辛亥革命后,僧镜如向昆明令言及此事,下令索回,制匣送省立博物馆。时人曾有诗云:“新都公子老滇中,一杖优游士类从。化作邓林犹自可,莫教飞去化为龙。”这枝镌铭竹杖,不仅反映了升庵的思想人格,也使人
联想起杨状元当年风尘仆仆,漫行云南高原,探考三迤胜迹的行状。
升庵祠前有腊梅十余株,每当冬末初春,香迎远近,芬芳暗袭。游人每上《高见梅忆升庵》:“更上高
紫翠台,台西犹见老梅开。可怜疏影横斜月,不见先生一再来。”(贾惟孝)从遗迹考查,升庵祠格局不大,仅一殿、两庑,加门楼,但小巧,似较宽敞的中式院落。天井内旧有古柏二三株,翠竹几蓬,且有寒泉入内,凿有小池,旁植花,环境清幽。祠宇所在地,地势高朗,背山面湖,景致颇佳。升庵祠自明嘉靖中建立以来400年间,不论达官贵人,名人学士,本地庶民,或过往客商,都纷纷慕名前往观瞻,留下了无数珍贵的诗篇。有赞颂升庵的思想品格,有的表彰他对云南文化的贡献,有的抒发对先哲的怀念。“先生旧栖此,遗迹空莓苔,滇池一片月,犹为前贤来。”(罗恩觐《半月山怀升庵太史》)透过这些感情深厚的诗句,足见杨升庵一直活在云南人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