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米是家乡人以备不时之需的一种方便食品,简单地说;炒米先将糯米浸泡后,用木甑蒸熟成“阴米”(仙桃一带叫饭米),阴干后,再用河沙炒成米泡,即为炒米。吃的时候,将炒米放在碗内,用开水冲泡加盐或加糖,便可饮食。老家的炒米有多种:有用糯粟制作粟米(小米)炒米;有用糯高粱制作的高粱炒米;但主要还是用糯稻制作的大米炒米。
说起炒米的来由;据传明宪宗时兴王的妃子害喜,什么也吃不进去,一个厨子灵机一动拿来家里的炒米,使得王妃胃口大开。从此炒米就进入了宫廷,成为贡品和民间馈赠亲朋好友的绝佳礼品。“买了四只鸡,五十个鸡蛋和些炒米,欢圑之类,亲自上县来贺喜” 这是《儒林外史》第三回对炒米的描述。还有《板桥家书》中说:“天寒冰冻时暮,亲戚朋友上门,先泡一大碗炒米,佐拟酱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具”。的确,在以前那个艰苦的年代,吃炒米时那种温暖幸福的感觉,总是让人难以忘怀。
炒米在家乡仙桃,正如郑板桥所说:“亲戚朋友上门,先泡一大碗炒米”。仙桃人礼性大,客人进门先“喝茶”——让客人垫垫肚子后,再烧正餐:有打几个荷包蛋的;有下一碗肉丝面的;有煮汤圆伏汁酒的等,这都少不了主人要撮一柳簸子炒米来,给客人边吃边加。其实,以炒米为敬招待客人也出现在很多场合:仙桃酒席宴请,早上一餐为吃桌盒碟子,有面条,当然也有米饭,客人在吃面条时,主人就要拿炒米出来给客人加;还有家里请师傅也是这样。好像客人在吃点稀的,不加炒米,总担心客人吃不饱。
制作炒米的工序较为复杂,首先是制作“阴米”,把加工好的糯米浸泡二三天,清水淘洗沥干,放入木甑中蒸熟,趁热将糯米饭摊到晒垫晾干,叫“堂屋里晒饭米——阴干”,并用手将晾干的饭米搓成一颗颗的。把搓不开的用大米筛子过出“头子”,拿到磨子上去“梭”(磨),最后把饭米晒几个太阳,这样,饭米(阴米)就做成了。把晒干的饭米用塑料袋子装好放好,因已是熟食,是要注意防潮、防老鼠的。
仙桃人所说的请亲朋吃糯米饭,是混同在蒸糯米时蒸有蒸菜的,糯米饭又香又甜,糯性的,吃起来“伤人”(一种腻的感觉)。
“阴米”(饭米)营养丰富,产妇坐月子时,做外婆的都要送几升“阴米”,给女儿进补身子:将“阴米”罐进猪肚子里蒸熟,“阴米饭”香喷喷的,又有“油气”,猪肚子弄汤“月母子”喝起来也不腻人。阴米的用途也广;可煮成“阴米粥”,做成“蓑衣圆子”等等。
炒“炒米”,仙桃叫“炒辣锅”。乡间也有许多禁忌,如腊月二十五这天,传说是老鼠结婚日,是不能“炒辣锅”的,理由的“你炒它一天,它炒你一年”。仙桃炒“炒米”的方法有:先将“阴米”放在太阳底下“焦”一下,“炒辣锅”前再倒入铁锅中去“温”,这样“阴米”才算彻底的干了,炒出来的炒米才脆,不“挺嘴”。“炒炒米”不是用锅铲去炒的,而是用一米左右长的蠢麻梗数根,绑成一把帚子(俗称“炒锅帚子”);还有一桩工具就是篾匠做的“沙撮子”,铺有金属的罗纱,主要作用是把锅里炒熟的炒米捞起来,初步筛干净炒米中的热沙。炒炒米时,把“阴米”倒入烧热的沙中,用“炒锅帚子”反复快速炒动,不一会儿,“阴米”经过加热,就会炒爆膨胀,变成雪白的“炒米”。这时,炒的人要立即将炒米起锅,在“炒锅帚子”上边磕边筛,将炒米倒在簸箕上冷却。簸箕的中间倒扣着一把瓢,好利于倒地炒米分散。最后用“亮筛子”把炒米中裹着的沙完全筛干净,就可以放入密封的器具中保存,随时取用。“炒炒米”最好选择烧些穰柴,如大、小麦草、谷草等。
炒米炒完后也有炒些“沙豌豆”、“玉苞泡子”给孩子们作零食。把锅里的沙盛起来,用罐子装好下次再用。炒米香脆,也可以像沙豌豆干吃,抓一把放在嘴里嚼,越嚼越香,但更多的是用开水泡着吃,泡时有放沙糖(或盐)和猪油的。熬出来的米糖拌炒米切出麻叶子;粟米炒米切出的麻叶子是“粟米麻叶子”(苏麻叶子);大米炒米切出的麻叶子是大米麻叶子。合叶子、饺子,在里面放些炒米,长时期的保存也不会嗝(软化变质)。炒米、麻叶子、合叶子…….. 出门干活,用小布袋装些带上“过中”,庄稼人少不了这些方便食品。
时常看到街角的僻静的小巷,围着一小圈人,人群中还有闪烁的火光,原来是在爆米花。爆米花也爆炒米。师傅一只手中缓缓地转动着一个小铁锅,另一只手拉着风箱,炭炉上正燃着蓝荧荧的火。转了几分钟,师傅取下铁锅来,放到一个黑色的皮囊中,嘴里叫着:要炸了!要炸了!小孩子们赶紧捂住耳朵,把脑袋栽到大人怀中,一边却又抬起头来,斜着眼睛来看。只听得轰的一声,皮囊鼓起一个大包来,从里面倒出来,是香喷喷的炒米或玉米花。
我是蛮喜欢吃炒米的,小时候,早上用开水泡一碗炒米,加些猪油和细盐当早餐,吃完了上学校时,还不忘抓几把放在荷包里到学校去吃。现在,人们生活富裕了,走进超市,五花八门的小食品特别的多,炒米已成为日常小吃。隔了这么多年,有时也时常怀念起老家那具有土色风味的炒米来,对老家和老家炒米的情结,依然像潺潺的通顺河水一样,源远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