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流坑是在很多年前了,原以为有着千年古村的名头,这里也会成为第二个婺源或者徽州。可是慢慢地,这里似乎又静悄悄无声息了,也许是藏得太幽深了,也许是周边没有形成大气候的旅游是少了文化遗产的一张标签,所以,流坑在世人的目光中停滞了脚步,一切似乎还是多年前的旧模样。
这,也许是流坑的幸运,少了大张旗鼓的旅游宣传,少了商业由头的利益引诱,古老的村落得以维持一种原生态的鲜活,古老的建筑得以安享时光流逝的从容。
状元楼下的青石小路已经打磨得发亮,这样一座占据流坑制高点作为古村象征的状元楼,却没有任何粉饰一新的面貌,挤在窄小的空间里,显得颇为落寞寒酸。八百多年朝代更替,状元楼原始的架构却世代保留下来,依旧是外表轩昂,内构玲珑。踩着转折式木梯走上二楼檐廊,神阁中供着状元牌位,古旧斑驳的匾、联、神龛、供桌,空气中弥散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流坑是董氏的故乡,流坑董氏追奉汉代大儒董仲舒为鼻祖,近祖为唐代宰相董晋的五代嫡传董合,从村中大大小小的祠堂可以看出,这里曾经并且似乎仍在延续着根深蒂固的宗法礼教。只是,如今祖先的辉煌也不过就是陈列在宗祠中的一幅幅家谱画像,供人品评着,而不再有着香火祭奠的供奉。
七横一竖八条街巷,门楼村墙连接围合,巷内鹅卵石铺地,两百六十余处明清古建筑,牌坊、宗祠、书屋、寺庙、古水井、风雨亭、码头、古桥、古墓葬、古塔遗址,几乎囊括了所有古建筑人文形态,而且保存得甚为完整,那些木雕、砖雕、石雕、彩画墨绘、匾联题榜更是玲珑剔透的点睛之笔,将古村的艺术造诣推上一个近乎完美的巅峰。
理学名家最醒目的标志就是门口的两只石狮镇宅,不同于一般的石狮,他们的颜色是红色的,虽然色彩剥落了,虽然房屋也破旧了,可是石狮的雄风犹存,“理学名家”的大匾气韵长存。
大宾第被称为村中村,一个人口庞大的商宦之家,造就了一组庞大却又秩序井然的建筑群门坊、庭院、客厅、书屋各成一体又相互连通,一排排风火墙林立,墙头、门楣、窗栏俱是精美细腻的雕刻和彩绘,让人叹为观止。
更令人钦佩的是,村民们仍旧在其中生活着,门道里随处摆着大笸箩,里面晒着花生和辣椒,一块块鲜艳的霉豆腐安躺在绿色荷叶上享受阳光的照射,宛若静寂中响起活泼的乐音,建筑的生硬和冰冷终于被生活的耐心软化了流坑的建筑辉煌和文化力量可以用一本书来描述,可流坑风情的体验可能就是在某个生活的瞬间。
可能是一缕阳光洒下凤凰厅的天井,可能是马头墙上掠过的飞鸟,可能是走在明代墙体和清代墙体夹成的一条小道里感受时光穿梭,可能是转身狭路相逢的是猪圈里的哼哼声或者昂首走来的一群白鹅。
于是,在流坑,我只想静静地感受这份古朴生活的宁静。清晨和黄昏,小巷和大桥,菜市场和医务所,猪圈和菜地,八仙桌和竹躺椅,扁担和竹篓,霉豆腐和红辣椒,有阳光的味道、流水的味道、农田的味道、炊烟的味道,欢乐的味道、悠闲的味道、缓慢的味道,搅混着弥漫着,是岁月的味道。
它们没有让古村的名字变成一块冰冷的石碑刻印,而是比那些浮雕照壁、石狮门匾、彩绘描金文馆祠堂更多一份鲜活的生命力,让这千年的岁月始终跳动着奔腾着,像这脚下的青石板路,在日复一日的擦磨洗练中,闪烁着温润迷人的光华。